第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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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要說穆雲清的酒量真是不錯，二十幾樣酒一瓶嘗一小口也得有半斤多了，她喝完只是有些臉頰發紅，醉意還不甚太深。
“這白瓶的和靛藍瓶、青瓶，還有那茜色的酒瓶的酒都不錯，味甘性重，酒味入口不入心，序州人喜歡喝大碗喝酒，這種酒味濃而不辣喉，應該是受人喜歡。”
周鈴聽著穆雲清解釋，拿筆將這些記了下來，又將那四樣就標註，正要再問些什麽，穆雲清暈暈乎乎的趴在桌上睡了去。
“阿姐，娘睡了。”
周寶兒小手捂著嘴輕聲道。
“寶兒，你去開門，阿姐把母親扶進房休息。”
周寶兒聞言屁顛屁顛去推房門，周鈴扶著穆雲清進了房間將她放置在床榻上改了薄被，正躡手躡腳和寶兒出房門，周寶兒看到桌上要縫補的衣服。
“阿姐，娘睡了，她的那些活兒怎麽辦呢？晚上崔奶奶就要來收了。”周寶兒嘟著小嘴擔憂，周鈴看到桌上那些衣物，她上前將那些針線活拿起便拉著周寶兒就出了房間。
修補衣物對周鈴不是什麽難事，奶奶眼睛不好之後衣服都是她自己縫補的，她縫補這些東西得心應手，不一會兒縫補完了，和周寶兒吃了些糕點，兩人擠在一個小榻上曬著暖日春陽便睡著了。
江讓審完人已經是近午時，從西廠刑房出來，他身上的血腥味撲鼻，臉上疲憊而冷峻。
“風影人呢？”
他出了刑院便開口問道。
門口的守衛連忙指著外院道。
“大人，風侍衛就在馬車旁等您。”
江讓聞言頷首道。
“嗯，知道了，人你們看緊，皇宮裏下午會派人過來。”
那人聞言連忙道。
“大人放心。”
江讓聞言沒做回答，轉身朝著外院馬車停放的地方走去，不一會兒風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，立馬迎了上來。
“大人，您審完了？”
江讓解下滿是汙濁的披風交給風影，擡步上了馬車。
風影看著大人默不做聲上車，有些不解摸了摸後腦勺。
昨天不是還在外面談過政事麽？今天怎麽又不搭理人了？
他心裏嘟囔，擡步跟著上了馬車，車夫駕車出了西廠朝著江督府去，風影不知道該不該再多嘴，只能捧著外袍沈默。
“昨天怎麽樣了？”
江讓開口詢問，風影連忙道。
“屬下昨天跟著那姑娘幾次險些跟丟，最後她進了如意酒樓就沒再出來。”
如意酒樓？
果然他猜測的沒錯。
“這麽看來又是原王的人，不過這千機閣……”江讓說著似是想起什麽，眼底帶著幾絲笑意，“千機閣是個好地方，他們不是一直想往我江督府塞人麽？給他們個機會。”
風影聞言有些疑惑。
“大人，怎麽給她們機會啊？”
江讓手中摩挲著周鈴那根並不華麗的白玉簪，眸中心機沈浮。
“偷偷放出風聲，就說我偶遇一女子酷似先夫人，然後將書房那畫稍稍修飾一下輪廓臉型，一並散出去。”
他就不信這現成的安插人手的機會，他千機閣會這麽白白浪費，既然那人他現在還辨不出真假，那就先把人弄進府，慢慢看就是。
“這辦法好，大人，等回去風影就去辦。”
江讓聞言點頭，緊接著緩緩闔目有些疲憊道。
“太子要回來了，運河司還是交給他主理好了，我就不隨他去昌州了。”
兩天後，五月三日，與周鈴十分相似的畫像暗暗在京都幾個衙門裏傳播，周鈴這日一如規定去千機閣的駐點如意酒樓抽取最後的絕命任務，她早就打點了千機閣那些高層，等到抽任務，她如約抽取到了去通州千曲山尋取千年靈參的任務。
尋取千年靈參雖然艱辛還耗費時間，但是總比別的任務要安全許多，周鈴拿著自己的任務剛準備從暗道繞路回家，突然一群人圍住她，將她押到了犯錯的殺手才會去的審訊院。
“怎麽了？我又沒犯規矩，為什麽要拖我進審訊院。”
周鈴被推進其中一件審訊室，門迅速被關上，光線猛然暗淡，她突然什麽都看不見。
“來了……”
開口的是一個中年男子，聲音老沈。
“你算是千機閣裏最優秀的幾位殺手，為什麽還這麽不懂規矩呢？”
周鈴不知道對面站的人是誰，等她漸漸適應了黑暗，看到的也只是個模糊的身影，不矮也不瘦，站的非常筆直，看著也十分的威嚴。
“我想問一下，我究竟犯了什麽事？”周鈴警惕回道。
那男子聞言輕笑。
“你抽取絕命任務，是想離開千機閣？”
周鈴聞言沒有遮掩，直接道。
“是的，家裏給我定過一個娃娃親，我娘想讓我早些退出來，好回老家成親。”
她說的亦真亦假，那黑暗裏的男子也沒看出來什麽端倪。
“想離開是可以，但是你私下買通千機閣的幾位掌事，想避開所有危險任務就這麽便宜離開，那就是癡心妄想了。”
周鈴就知道，被“請”進審訊院一定是原身收買那些掌事出了問題，她聞言沒有解釋，心底只是擔憂會有什麽處罰，會不會再也離不開千機閣了。
“你想離開歸隱我能理解，可是你壞了我們千機閣的規矩手上抽到的這任務便做了廢，必須得換一個任務，完成任務才能離開。”
聽到只是換任務並沒處罰，也沒說不讓她走，周鈴松了一口氣。
“請問要換什麽任務？”她試探問道。
那黑影陰沈一笑回道。
“什麽任務？你犯了規矩，能接的自然是絕命任務裏最難的了。”
絕命任務裏最難的？周鈴似乎猜到了什麽，臉色瞬間有些難看。
“是……是進江督府麽？” 她膽顫問道。
“對，就是這個任務，只不過還有一個條件，只要你完成了，千機閣隨便你什麽時候走，而且還外加給你三百兩銀子，讓你回去好好嫁人。”
黑暗中那男子開出條件，而且那個條件能讓她的獎賞翻倍，她瞬間警惕了起來。
“什麽條件？”
她洞悉著那男子，他回答的很爽快。
“我要你換個身份，換個性情，扮一個人。”
“什麽人？”周鈴好奇道。
那黑衣男子示意一旁的人拿出畫像遞給她，周鈴展開畫像看著裏面和自己有八分相像的女子，她的臉上不僅有些驚訝，更是似乎明白了什麽，千機閣那些掌事拿錢辦事也不是一天兩天，今天她被押進審訊室或許不是因為原身賄賂，真正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這幅畫像。
“這畫上的人是誰？為什麽和我長得一模一樣。”
黑子男子見周鈴臉上的驚訝，緩緩道。
“她就是你要模仿的人，江督公死去的大夫人。”
從明玉樓出來時候天灰蒙蒙的，就像周鈴此刻的心情一樣。
千機閣給的這個任務是要她模仿江督公的亡妻，並且以富戶小姐身份進江督府為妾打探套取消息，這事說出來母親一定會擔憂，而且在原身的記憶裏江督府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，她心裏很躊躇，自己若進去不能回來，這病弱的母親還有半大不小的兩個弟妹該如何。
周鈴心有愁結，不知不覺走回家門口卻不敢上前敲門，只坐在門欄下，看著陰雲密布，看著低飛的蜻蜓和麻雀，看著越來越少人的街巷，直到雨珠成串，直到驚雷躥下，直到周子元背著書包打著傘走到她跟前。
“姐～”
周鈴聞言擡眸，看見眼前雖然年少老成卻不到九歲的周子元，她捏著手中的假身契，拿著前面任務結餘的八十兩銀子，她知道這事瞞不了的。
“姐，這麽大的雨，你坐在家門口不進去，是出了什麽事嗎？”
周鈴被問依舊沈默，她前兩天才想好了拿到這筆錢要怎麽開店，怎麽帶著一家人去序州，現在一切都成了變數，她的信誓旦旦，穆雲清的那句“娘信你”，跟周寶兒吹牛要讓她吃遍全世界好吃的點心，還有現在周子元故作的少年老成，都讓她覺得有些難受。
她們明明相處並沒有很久，或許是因為原身記憶，或許是因為血緣關系，也或許是她內心其實一直渴望有家人陪伴，即便只短短半月時間，她是真的喜歡上了他們，也喜歡上了有家有家人的日子。
“我沒事兒，就是要出任務了，擔心你們在家不能照顧好自己。”
周鈴撒謊，周子元雖然猜到了一點端倪，但是卻沒戳破，故作松了一口氣的樣子。
“唉～姐，再過三個月我就要滿十歲了，到時候你要是完成了任務，我們就跟你去序州，如果你沒完成任務，我就好好讀書考取功名想辦法救你出千機閣這個火海，如果……”
說到這周子元哽住，他似乎不願再說下去，咬了咬牙，鼓足勇氣才緩緩開口。
“如果阿姐不在了，我也一定會照顧好母親和妹妹，夫子一直想推薦我去那些高門當伴讀，如果……阿姐若遇了危險，我就答應去丞相府當伴讀，拼死也要出人頭地，剿了那害人的千機閣，給您報仇。”
周子元眼裏含著淚不肯掉，周鈴聞言摸了摸他的腦袋，默默將手中的身契塞進袖子裏，笑著道。
“什麽不在了、剿了、報仇，姐姐是要去千曲山尋靈參，就是要去的時間久，擔心你們在家沒人照顧，小小年紀的要你報什麽仇，還有那給人當伴讀是要賣身的，怎麽……姐姐一個人賣身不夠，還要搭上咱家未來狀元麽？”
周鈴說笑，周子元緊繃的神情終於松懈，抹了眼淚吸著鼻子道。
“我看阿姐你坐在門口犯愁，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，阿姐你放心去完成任務，母親和妹妹我會照顧好的，就是……”
周子元說了一半，周鈴好奇道。
“就是什麽？”
“就是希望阿姐能在我生辰回來一趟，可以嗎？”
周鈴聞言緩緩點了點頭。
“好，姐姐記著，你生辰時候姐姐不管有沒有完成任務都會回來陪你過生辰。”
“那我們拉鉤。”周子元得了承諾突然開心起來。
周鈴伸出小拇指，兩人拉鉤蓋章，互相整理好了衣著，將神態控制在了最正常的狀態，這才敲響了院門。
咚咚咚……
京都城風雨大作，穆雲清在廚房忙著，敲了兩次門，不一會兒傳來了周寶兒的聲音。
“娘，有人敲門，應該是阿姐和周子元他們回來了。”
周寶兒奶聲奶氣叫著，不一會兒穆雲清拿著傘來開門，兩人進了門落了鎖，周寶兒幫忙拿來幹毛巾遞給周鈴和周子元擦雨水，緊接著穆雲清開始喚人了。
“飯菜都好了，快來廚房吃飯咯。”
一家人盛飯的盛飯，搬凳的搬凳，點油燈的點油燈，門外依舊風雨大作電閃雷鳴，可哪又如何呢？
熬過了這場雨，總會迎來天晴，天大地大吃飯最大，天難地難，只要一家人同心，一切都不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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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說穆雲清的酒量真是不錯，二十幾樣酒一瓶嘗一小口也得有半斤多了，她喝完只是有些臉頰發紅，醉意還不甚太深。
“這白瓶的和靛藍瓶、青瓶，還有那茜色的酒瓶的酒都不錯，味甘性重，酒味入口不入心，序州人喜歡喝大碗喝酒，這種酒味濃而不辣喉，應該是受人喜歡。”
周鈴聽著穆雲清解釋，拿筆將這些記了下來，又將那四樣就標註，正要再問些什麽，穆雲清暈暈乎乎的趴在桌上睡了去。
“阿姐，娘睡了。”
周寶兒小手捂著嘴輕聲道。
“寶兒，你去開門，阿姐把母親扶進房休息。”
周寶兒聞言屁顛屁顛去推房門，周鈴扶著穆雲清進了房間將她放置在床榻上改了薄被，正躡手躡腳和寶兒出房門，周寶兒看到桌上要縫補的衣服。
“阿姐，娘睡了，她的那些活兒怎麽辦呢？晚上崔奶奶就要來收了。”周寶兒嘟著小嘴擔憂，周鈴看到桌上那些衣物，她上前將那些針線活拿起便拉著周寶兒就出了房間。
修補衣物對周鈴不是什麽難事，奶奶眼睛不好之後衣服都是她自己縫補的，她縫補這些東西得心應手，不一會兒縫補完了，和周寶兒吃了些糕點，兩人擠在一個小榻上曬著暖日春陽便睡著了。
江讓審完人已經是近午時，從西廠刑房出來，他身上的血腥味撲鼻，臉上疲憊而冷峻。
“風影人呢？”
他出了刑院便開口問道。
門口的守衛連忙指著外院道。
“大人，風侍衛就在馬車旁等您。”
江讓聞言頷首道。
“嗯，知道了，人你們看緊，皇宮裏下午會派人過來。”
那人聞言連忙道。
“大人放心。”
江讓聞言沒做回答，轉身朝著外院馬車停放的地方走去，不一會兒風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，立馬迎了上來。
“大人，您審完了？”
江讓解下滿是汙濁的披風交給風影，擡步上了馬車。
風影看著大人默不做聲上車，有些不解摸了摸後腦勺。
昨天不是還在外面談過政事麽？今天怎麽又不搭理人了？
他心裏嘟囔，擡步跟著上了馬車，車夫駕車出了西廠朝著江督府去，風影不知道該不該再多嘴，只能捧著外袍沈默。
“昨天怎麽樣了？”
江讓開口詢問，風影連忙道。
“屬下昨天跟著那姑娘幾次險些跟丟，最後她進了如意酒樓就沒再出來。”
如意酒樓？
果然他猜測的沒錯。
“這麽看來又是原王的人，不過這千機閣……”江讓說著似是想起什麽，眼底帶著幾絲笑意，“千機閣是個好地方，他們不是一直想往我江督府塞人麽？給他們個機會。”
風影聞言有些疑惑。
“大人，怎麽給她們機會啊？”
江讓手中摩挲著周鈴那根並不華麗的白玉簪，眸中心機沈浮。
“偷偷放出風聲，就說我偶遇一女子酷似先夫人，然後將書房那畫稍稍修飾一下輪廓臉型，一並散出去。”
他就不信這現成的安插人手的機會，他千機閣會這麽白白浪費，既然那人他現在還辨不出真假，那就先把人弄進府，慢慢看就是。
“這辦法好，大人，等回去風影就去辦。”
江讓聞言點頭，緊接著緩緩闔目有些疲憊道。
“太子要回來了，運河司還是交給他主理好了，我就不隨他去昌州了。”
兩天後，五月三日，與周鈴十分相似的畫像暗暗在京都幾個衙門裏傳播，周鈴這日一如規定去千機閣的駐點如意酒樓抽取最後的絕命任務，她早就打點了千機閣那些高層，等到抽任務，她如約抽取到了去通州千曲山尋取千年靈參的任務。
尋取千年靈參雖然艱辛還耗費時間，但是總比別的任務要安全許多，周鈴拿著自己的任務剛準備從暗道繞路回家，突然一群人圍住她，將她押到了犯錯的殺手才會去的審訊院。
“怎麽了？我又沒犯規矩，為什麽要拖我進審訊院。”
周鈴被推進其中一件審訊室，門迅速被關上，光線猛然暗淡，她突然什麽都看不見。
“來了……”
開口的是一個中年男子，聲音老沈。
“你算是千機閣裏最優秀的幾位殺手，為什麽還這麽不懂規矩呢？”
周鈴不知道對面站的人是誰，等她漸漸適應了黑暗，看到的也只是個模糊的身影，不矮也不瘦，站的非常筆直，看著也十分的威嚴。
“我想問一下，我究竟犯了什麽事？”周鈴警惕回道。
那男子聞言輕笑。
“你抽取絕命任務，是想離開千機閣？”
周鈴聞言沒有遮掩，直接道。
“是的，家裏給我定過一個娃娃親，我娘想讓我早些退出來，好回老家成親。”
她說的亦真亦假，那黑暗裏的男子也沒看出來什麽端倪。
“想離開是可以，但是你私下買通千機閣的幾位掌事，想避開所有危險任務就這麽便宜離開，那就是癡心妄想了。”
周鈴就知道，被“請”進審訊院一定是原身收買那些掌事出了問題，她聞言沒有解釋，心底只是擔憂會有什麽處罰，會不會再也離不開千機閣了。
“你想離開歸隱我能理解，可是你壞了我們千機閣的規矩手上抽到的這任務便做了廢，必須得換一個任務，完成任務才能離開。”
聽到只是換任務並沒處罰，也沒說不讓她走，周鈴松了一口氣。
“請問要換什麽任務？”她試探問道。
那黑影陰沈一笑回道。
“什麽任務？你犯了規矩，能接的自然是絕命任務裏最難的了。”
絕命任務裏最難的？周鈴似乎猜到了什麽，臉色瞬間有些難看。
“是……是進江督府麽？” 她膽顫問道。
“對，就是這個任務，只不過還有一個條件，只要你完成了，千機閣隨便你什麽時候走，而且還外加給你三百兩銀子，讓你回去好好嫁人。”
黑暗中那男子開出條件，而且那個條件能讓她的獎賞翻倍，她瞬間警惕了起來。
“什麽條件？”
她洞悉著那男子，他回答的很爽快。
“我要你換個身份，換個性情，扮一個人。”
“什麽人？”周鈴好奇道。
那黑衣男子示意一旁的人拿出畫像遞給她，周鈴展開畫像看著裏面和自己有八分相像的女子，她的臉上不僅有些驚訝，更是似乎明白了什麽，千機閣那些掌事拿錢辦事也不是一天兩天，今天她被押進審訊室或許不是因為原身賄賂，真正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這幅畫像。
“這畫上的人是誰？為什麽和我長得一模一樣。”
黑子男子見周鈴臉上的驚訝，緩緩道。
“她就是你要模仿的人，江督公死去的大夫人。”
從明玉樓出來時候天灰蒙蒙的，就像周鈴此刻的心情一樣。
千機閣給的這個任務是要她模仿江督公的亡妻，並且以富戶小姐身份進江督府為妾打探套取消息，這事說出來母親一定會擔憂，而且在原身的記憶裏江督府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，她心裏很躊躇，自己若進去不能回來，這病弱的母親還有半大不小的兩個弟妹該如何。
周鈴心有愁結，不知不覺走回家門口卻不敢上前敲門，只坐在門欄下，看著陰雲密布，看著低飛的蜻蜓和麻雀，看著越來越少人的街巷，直到雨珠成串，直到驚雷躥下，直到周子元背著書包打著傘走到她跟前。
“姐～”
周鈴聞言擡眸，看見眼前雖然年少老成卻不到九歲的周子元，她捏著手中的假身契，拿著前面任務結餘的八十兩銀子，她知道這事瞞不了的。
“姐，這麽大的雨，你坐在家門口不進去，是出了什麽事嗎？”
周鈴被問依舊沈默，她前兩天才想好了拿到這筆錢要怎麽開店，怎麽帶著一家人去序州，現在一切都成了變數，她的信誓旦旦，穆雲清的那句“娘信你”，跟周寶兒吹牛要讓她吃遍全世界好吃的點心，還有現在周子元故作的少年老成，都讓她覺得有些難受。
她們明明相處並沒有很久，或許是因為原身記憶，或許是因為血緣關系，也或許是她內心其實一直渴望有家人陪伴，即便只短短半月時間，她是真的喜歡上了他們，也喜歡上了有家有家人的日子。
“我沒事兒，就是要出任務了，擔心你們在家不能照顧好自己。”
周鈴撒謊，周子元雖然猜到了一點端倪，但是卻沒戳破，故作松了一口氣的樣子。
“唉～姐，再過三個月我就要滿十歲了，到時候你要是完成了任務，我們就跟你去序州，如果你沒完成任務，我就好好讀書考取功名想辦法救你出千機閣這個火海，如果……”
說到這周子元哽住，他似乎不願再說下去，咬了咬牙，鼓足勇氣才緩緩開口。
“如果阿姐不在了，我也一定會照顧好母親和妹妹，夫子一直想推薦我去那些高門當伴讀，如果……阿姐若遇了危險，我就答應去丞相府當伴讀，拼死也要出人頭地，剿了那害人的千機閣，給您報仇。”
周子元眼裏含著淚不肯掉，周鈴聞言摸了摸他的腦袋，默默將手中的身契塞進袖子裏，笑著道。
“什麽不在了、剿了、報仇，姐姐是要去千曲山尋靈參，就是要去的時間久，擔心你們在家沒人照顧，小小年紀的要你報什麽仇，還有那給人當伴讀是要賣身的，怎麽……姐姐一個人賣身不夠，還要搭上咱家未來狀元麽？”
周鈴說笑，周子元緊繃的神情終於松懈，抹了眼淚吸著鼻子道。
“我看阿姐你坐在門口犯愁，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，阿姐你放心去完成任務，母親和妹妹我會照顧好的，就是……”
周子元說了一半，周鈴好奇道。
“就是什麽？”
“就是希望阿姐能在我生辰回來一趟，可以嗎？”
周鈴聞言緩緩點了點頭。
“好，姐姐記著，你生辰時候姐姐不管有沒有完成任務都會回來陪你過生辰。”
“那我們拉鉤。”周子元得了承諾突然開心起來。
周鈴伸出小拇指，兩人拉鉤蓋章，互相整理好了衣著，將神態控制在了最正常的狀態，這才敲響了院門。
咚咚咚……
京都城風雨大作，穆雲清在廚房忙著，敲了兩次門，不一會兒傳來了周寶兒的聲音。
“娘，有人敲門，應該是阿姐和周子元他們回來了。”
周寶兒奶聲奶氣叫著，不一會兒穆雲清拿著傘來開門，兩人進了門落了鎖，周寶兒幫忙拿來幹毛巾遞給周鈴和周子元擦雨水，緊接著穆雲清開始喚人了。
“飯菜都好了，快來廚房吃飯咯。”
一家人盛飯的盛飯，搬凳的搬凳，點油燈的點油燈，門外依舊風雨大作電閃雷鳴，可哪又如何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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